金正恩登基后,我也曾误以为他会放弃父亲的核武开发路线,将朝鲜带往改革开放。2012年7月6日晚上,在平壤展开了一场非常特别的音乐表演。那是根据金正恩指示成立的牡丹峰乐团,初次登台公演。
有两件事令我惊讶万分,第一是李雪主坐在金正恩身边观赏表演,此时李雪主的名字和身份还尚未公开。另一件是牡丹峰乐团演奏的外国歌曲中,有很多都是美国通俗流行音乐。当然,那时并未向民众公开说是美国音乐。举例来说,牡丹峰乐团演奏了经典电影《洛奇》的主题曲《Gonna Fly Now》,舞台上方屏幕只介绍为外国歌曲,这首歌是在主演史泰龙独自奔跑,挥空拳时响起。牡丹峰乐团舞台的后方大屏幕,就以电影的实际画面当做背景MV。乐团还演奏了弗兰克·辛纳屈的《my way》,也仅介绍说是轻音乐歌曲。
这次演出压轴的主题曲,被介绍为《世界童话名曲集》。是动画电影主题曲的串烧歌曲,网罗了米老鼠、小熊维尼、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、灰姑娘、美女与野兽,等迪士尼的动画电影主题曲。演员们扮演的米奇、米妮、小熊维尼悉数登场。舞台屏幕上,则播放着对应电影的画面。与其说是《世界童话名曲集》,不如叫《美国童话名曲集》。
收看电视转播的朝鲜居民,并不知道这是美国音乐、美国动漫,然而我在国外看过很多美国电影,立刻就发现了。我作为一个朝鲜人,都认为这实在太出格了,美帝的资本主义毒草,怎么能在朝鲜中央电视台播放呢?据说这次演出当天在韩国也引起了广泛的讨论。
从数年前开始,朝鲜就在交涉国立交响乐团,前往美国表演一事,牡丹峰乐团演奏美国大众音乐,金正恩还同意在电视上公开转播,意图相当明显,就是准备将牡丹峰乐团送到美国,也正式传递出信号,要求美国对朝鲜开放门户。
7月25日,李雪主在朝鲜媒体上正式公开身份。这一天,朝鲜中央电视台报道, “金正恩和夫人李雪主同志,一起参加绫罗人民游乐园的竣工仪式。”虽然能够猜测牡丹峰乐团初次表演时,坐在金正恩旁边的女人就是他的夫人,却没想到会出现“李雪主同志”这样正式的称呼。
更让朝鲜居民吃惊的是,李雪主热情挽着金正恩手臂同行的模样。在朝鲜,夫妇若是在街头挽着手臂同行,是相当难为情的事,而且还是在上了年纪的干部们,都会观看的国家活动现场,这可被视为是相当轻率的举动。
这幅景象在外务省内成为话题,世界媒体也大书特书。国外媒体报道,这是金正恩为了展现出自己开放又开明的个性,而刻意表演的。这一天,李雪主成了主角。金正恩还向大国的大使与代表团提议,一起搭乘游乐器材旋转木马。金正恩率先上马后,大国外交代表团也不得不搭乘。但原本顺利运转的旋转木马突然停止了,在一旁观看的朝鲜干部们不知所措,管理人员们则急得到处奔走。不久后,旋转木马才再次转动起来。
这是常见的小意外,然而金正恩一从旋转木马走下来,就对管理人员高声怒斥,管理人员全身颤抖说着对不起,大国大使也面露难色、不知所措。此时李雪主走到金正恩身边,安静的安抚金正恩,平复激动的情绪后,开始参观其他游戏设施、游玩场所,这才重现安宁的气氛。之后李雪主也会随行金正恩去进行当地指导,完美演出恩爱夫妇的形象。
然而,朝鲜上流阶层对于金正恩的期待却逐渐落空。进入2012年下半年,金正恩强化了党的内部纪律和对干部们的控制,要求所有干部和党员的一举一动,都要在事前彻底的向党组织报告。他指示说, “要建立出就算是穷乡僻壤的一根针掉落的声音,都要让党中央听见的报告体制。”
因此,外务省局长级以上的人员,要在一天前事先向党委员汇报自己隔天的行程,外务省党委员会则每天要向中央党组织指导部,报告副相级以上高级干部的具体行踪。也是在这个时候,朝鲜逐步发展出恐怖政治的样貌。
听说被认为在金正恩体制,掌有实权的军队一号人物,人民军总参谋长李英浩,在私底下诽谤金正恩,遭到窃听后被肃清。
在金正恩掌权初期,对于金正恩的改革开放行动,李英浩曾说过这样的话, “将军大人金正日,难道是不知道若进行改革开放会过的更好,因此才没做吗?”作为金正日的托孤大臣,李英浩也确实有点飘了。在被肃清后,听说李英浩接受了革命化事业,然后被处刑。
目前在朝鲜,只要金正恩一声令下,就能立刻执行枪决。金正恩展开大规模建设事业,或国家性纪念事业时,一定会处刑一两个人,而且还是在事业开始阶段就处死,这让士气一落千丈。
在2012年底,锦绣山纪念宫的盛大重建工程,要将宫殿前的广场改为花坛式,将施工区域分配给各个机关。要求挖出三米深的泥土,把泥土烘烤过后再补上,烘烤泥土则是为了消灭害虫。
国家产业美术指导部因为工期紧张,没有遵守作业标准,只挖了1.5米就覆上泥土。其中有一名局长,就在三将军的命令下枪决了。